路上，厲回瞥了一眼旁邊穿著校服的女孩, 聲音低沈地問：“今天去學校了？”

陸明溪回答：“本來要去, 被他們拉來聚餐了。”

厲回遂點頭，專心開車。

車廂內持續地沈默了一會，陸明溪轉過頭, 看著男人的側臉, 終於問出心裏的疑惑：“為什麽請客？”

認識的這段日子, 她清楚他並不是喜歡喧賓奪主的人。很多時候, 他相當守禮, 也很低調。像這種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張揚行事方式，並不是他的風格。

像剛剛在那麽多人面前讓她上車的事也是。

“……”厲回轉動著方向盤不語, 直接將車子拐進一條三岔路口，進入之前他帶陸明溪去過的私人小區, 直達地下停車場。

下車後，領著陸明溪回到那座到處充滿木制品的公寓, 他才望著陸明溪問：“你不喜歡？”

陸明溪搖了搖頭, 坦然道：“這樣的話, 我不是又欠你一頓了嗎？之前說要請你吃飯的承諾還沒有兌現呢。一直累積下去, 我快要還不起了。”

厲回原本緊繃的嘴角略松, 他低笑：“那就欠著吧, 沒關系。”

陸明溪瞅著厲回，細想一會卻是真的煩惱起來。

他幫了她那麽多，反觀自己，卻沒能替他做些什麽。

這個人好像什麽都不缺……

她腦子想著, 視線掛在厲回走入廚房的背影上，發起呆來。

端著兩杯水從廚房出來，厲回察覺到她的視線，放下手上的水，挑眉問：“怎麽？”

陸明溪回過神來，她不是那種喜歡把感激掛在表面的人，只暗地下定決心。

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感謝這個人。

“你是不是，”她眼珠在室內一轉，順勢轉了個話題，“常常在這裏住？”

上次來的時候就發覺了，這裏比起她之前去過的地方，更像是他常年會住的地方。

每次一踏進來，都仿佛踏入了某種私人地盤，總是隱隱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危險。

這種感覺很奇怪。

“午休會在這邊休息。”厲回說。

“那，”陸明溪瞅著厲回，有點躊躇，“我是不是第一個踏入這裏的人？”

在這裏，專屬於厲回的氣息實在太過強烈。讓她絲毫感覺不到別人的存在。

也許這才是讓她隱約覺得危險的原因。

這個空間太私人了。

厲回深深看她一眼，順著她的話反問：“你猜？”

“……不是第一個。”陸明溪想起來了，“上次來的時候，看到有兩個茶杯，有其他客人。”

這一番話，逗出了男人的輕笑聲。

男人連聲音都帶了點笑意：“對，你是第二個。”

沒等陸明溪反應，他又說：“第一個是沈聿珩。搬來之前，我在外地，他幫忙帶人來這裝修。”

所以作為道謝，他多少得盡點房主之誼。

他低笑：“嚴格來說，你是我第一個帶回來的客人。”

磁性的聲音陳述著，語調低沈中含著笑意，帶出一抹淺淺暧昧。

陸明溪內心一直緊繃的某條弦略微一松。她低喃：“還好……”

“嗯？”厲回臉上的笑意未歇，他揚眉，表示疑問。

陸明溪不會說謊，尤其對他。便坦白說：“我以為……你之前在黎孟隱面前說要註意一些，是打算和我保持距離。”

“為什麽這麽想？”

男人低醇的嗓音引導般問。

“因為……我年紀比較小。”陸明溪說，雖然她並不介意這些，但——

她用手拉了拉校服襯衫下擺，又看了一眼厲回身上象征著成熟的西裝套裝。心裏也覺得一身校服的自己和他站在一塊，似乎是有違和感。

十年年齡差，是他們之間的阻隔。她雖然感覺到他洩露了那個信息，可是看他平時的態度，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，他其實就單純把她當成妹妹。

天知道她當時聽到他說“年紀比你大，是該註意一下”的時候，第一反應是以為他接下來再也不會來找她了。

對此，她隱約覺得自己想得不對，但是一下子又想不到是哪裏不對勁。

“傻瓜，如果要保持距離，為什麽我要帶你來這裏？”厲回失笑。

這女孩平時很聰明，在某些事上，又意外的呆。

陸明溪明顯被厲回這句話問住，聽著這明顯寵溺的口吻，她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。

“這裏只有我和你，”厲回對上她的眼，眼底閃過什麽，快得陸明溪捕捉不到：“你就這麽信任我？”

“……”陸明溪聞言，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。

嘴裏說著要註意一下的人，居然轉頭直接把她帶來了他的公寓，說話和行事完全不符。

那口一直梗在胸口的氣終於放松下來，她眼眸略彎，小梨渦一閃而逝，心情變好了起來：“你又不會傷害我。”

“何以見得？”男人搖了搖頭，聲音莫名有點啞，“我之前說過，你應該有點安全意識。”

陸明溪頓了一下，再遲鈍，也意識到此刻氣氛有些不對。

她看著厲回，堅持：“……你不會傷害我。”

厲回笑了。

他拿起桌子上的水，喝了一口，喉結滑動，他低語：“你不了解。”

陸明溪茫然。

“有時候，我也會想，我真是個禽獸。”

男人說著，放下水杯，轉而伸出手，握著少女纖細的手腕。

摸過玻璃杯的涼涼觸感，從手指傳遞給陸明溪。

男人黑漆深沈的目光鎖住陸明溪的眼睛，他聲音極低，話語很清晰：“對不起，我騙了你。”

對著少女睜大的眼睛，他繼續說：“你問過我，是不是有喜歡的人，我說沒有那是騙你的。你猜得對，我的確有個很喜歡的小姑娘。她年紀還很小，小得讓我總是不忍染指。可是其實我每次看到她，就算是如今穿著校服的樣子——”

他微微一笑，續說：“都想把她壓在身下，狠狠欺負。”

“……”

陸明溪臉皮僵了。

“就算她哭著喊著說不要……”

男人還沒說完，他無聲無息地站起來，放開手裏的纖細手腕，手掌從少女柔軟掌心滑過，勾住手指，再緩慢牽緊。

他以情人低語般的磁嗓，這樣宣告：“——我也不會停手。”

男人的話仿佛一道驚雷，劈得陸明溪一個外焦內嫩。

逆光中，看不真切厲回臉上的神色，他居高臨下地睇著還坐在椅子上的陸明溪，嗓音更低：“這是你不了解我的一面。”

“等等、你——”

陸明溪身體僵硬。

她剛剛，聽到了什麽？

男人沒給她緩沖的時間，徑直伸手過來，捏著她的下巴，往上輕擡。陸明溪渾身一抖，體內所有的僵硬不安，像瞬間被平覆下來。

她仰眸與之對視。

男人垂下來的漆黑眼眸，隱晦又深沈，像一片浩瀚黑夜，將她卷入旋渦之中。

他捏著她下巴的拇指略微上移，用粗糙的指腹摸著她的唇線。男人的動作很輕，侵略性卻又十分明顯，一股熱度隨著他觸碰的地方升騰而起，延漫至她的臉上。

他問：“討厭嗎？”

陸明溪說不出話。

男人沈沈笑了一聲，自言自語般低喃道：“討厭的話那就推開我吧……”

隨著語音落下，男人俯下身，在她嘴角印了一個吻。

十分輕柔，稍微一碰即分開。

“不推開嗎？”

離開那抹柔軟觸感，男人眸色隱忍而克制，啞著嗓音問。

陸明溪表情呆滯，桃花眼楞怔怔地看著他。

就算她平時再冷靜，這一刻，也不由得陷入混亂。

嘴唇殘存的熱度告訴她，這並不是夢。

她是真的被厲回親了一下。

厲回被她這副焦距渙散的樣子逗笑。胸膛的震動傳遞到陸明溪的身上，引起她一陣輕抖。

他說：“你的樣子看起來很震驚。”

陸明溪回過神，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，臉頰還是不受控制地轉紅：“你對我、對我……”

她險些被唾沫嗆到。

厲回既然挑明了，行事便不會迂回，他說：“我沒追過小姑娘，不會你們小孩子那一套。大人只會談大人的愛情。事實上就算你說討厭，既然挑明了也不會輕易放手，這就是大人。”

他略彎下腰，撩了陸明溪的一把發尾，卷在手指上把玩，黑眸緩慢上睇，鎖住少女粉色的白嫩臉頰：“你的答案？”

陸明溪張了張嘴，下意識反駁：“我又不是小孩子……”

厲回一頓，笑意在眼裏一閃而逝，他慢條斯理地問：“你這是在暗示我？”

陸明溪看到男人雖然語調平淡，然而眸色轉睇間越發幽深，隱約散發出一種危險的信息。

她終於發覺自己剛剛的話，到底給人一種什麽含義。這下連耳根泛紅了，她連忙往後退開一步，讓自己離開男人氣息範圍內，道：“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絲緞般柔順的秀發在指尖逐漸遠離，掌心失去目標，只能空蕩蕩地悵然握起，厲回發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。

也不喜歡，她身邊出現其他人。

溫水煮了這麽久的青蛙，他不想再克制下去，長臂一伸把人又拉回來。這次完全把她半禁錮在身上，俯身在白凈耳朵，輕問：“那是什麽意思？”

溫熱氣息噴向敏感的耳朵，陸明溪有點招架不住。可憐她二十四年第一次被男人這樣靠近，還是……她喜歡的男人。

她腦子混亂，一時之間，做不出任何反應。

之前還以為因為自己太小，他要和自己保持距離，現在卻被他半圈在懷中要回應。

人生果然跌宕起伏，高潮不斷。

“和我在一起吧。”

厲回不介意陸明溪一直沈默不語，看到她耳朵幾乎紅得要滴血，將唇輕輕貼上去，感受到她不自禁的輕顫。

他低笑。

“不說話，我就要再吻你了……”

他掰正陸明溪的下巴，尋覓剛剛那抹淺嘗即止的甜美。

“……不要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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